我对所有指责都懒得回应。

顾淮安像是认定我会气急败坏，开始愈发明目张胆地行事。

带着白书瑶出席各种谈判技巧交流会和功勋表彰会，两人穿着同系列的深色西装，接受采访时站得格外近，回答问题时总会下意识看向对方。

甚至在我动用关系争取到的跨国绑架案复盘会上，他对着各国专家说：

“书瑶虽然资历浅，但在这次谈判中展现出惊人的冷静，没有她及时补位，人质未必能安全获救。”

台下的闪光灯不停闪烁，第二天的国际谈判期刊上，两人并肩分析案情的照片占了显著位置，标题写着——

《王牌谈判专家顾淮安与助手白书瑶：默契铸就救援奇迹》

他在专业论坛转发了这篇报道，配文：“团队力量。”

对报道里那句“两人配合默契如多年伴侣”的描述，视而不见。

评论区满是“黄金搭档”“新生代力量”的赞叹，偶尔有提及“顾队的家属似乎也是业内人士”的留言，很快就被新评论覆盖。

我平静地将报道截图存档，发给了律师。

或许是我的无动于衷让他们觉得乏味，没过几天，有人发来段安全通道的监控。

画面里白书瑶拿着谈判预案文件，脚下被台阶绊了一下，顾淮安伸手扶住她时，文件散落一地，其中一页正好是女儿被绑架当天的谈判流程表。

白书瑶仰头对他笑：“顾队，您反应真快，我还以为自己会从楼梯滚下去了……”

顾淮安弯腰捡文件时，指尖划过那张流程表，眼神却没半分波澜，只轻声说：“走路专心点。”

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。

发视频的人附了条消息：“嫂子，看您最近没怎么露面，发点队里的日常给您解闷~”

我回了个“谢了”。

反正他们很快就要去冲突区谈判点轮岗了，现在这些小动作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表演罢了。

女儿葬礼这天，我在灵堂摆了她最爱的粉色兔子。

那是她总攥在手里的玩具，是顾淮安送给她的生日礼物。。

照片里的她扎着羊角辫，举着兔子笑得灿烂。

这是她生前反复念叨的：“妈妈，等我长大也要当谈判专家，像爸爸一样厉害。”

以前每次听她这么说，顾淮安都只是淡淡嗯一声，转头就对白书瑶说：“谈判这行太苦，女孩子还是别碰。”

可他不知道，女儿一次次看他的新闻采访，自己做了好几本谈判笔记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“要冷静”“要听对方说话”。

我的女儿，在那场失败的谈判里没了呼吸，至少该在她向往的“谈判世界”里，安安静静地走。

我蹲在灵前，轻轻摸着兔子的头，毛茸茸的手感，好像摸着女儿的头顶。

手机突然响了，是谈判工作室的员工，他声音都在发颤：“您快看应急频道！顾淮安带着队里人，说要拒接所有任务逼您让步！”

我点开视频，顾淮安穿着谈判专用的黑色西装，身边站着眼睛红肿的白书瑶。

“虽然林语然是孩子的母亲，但我不能看着她毁了整个团队。”

他对着镜头，语气沉重得像在谈判，“自从谈判失误导致女儿出事，她就认定是我和白书瑶故意失职，到处说我们为了私情耽误救人。队里同事替我们辩解几句，就被她发配去冲突区，不去就要赔天价培养费。”

“这事关系到所有谈判队员的前途，我们只能决定：即日起暂停所有谈判任务，直到林语然公开道歉，赔偿大家的损失——尤其是白书瑶，她必须给书瑶磕头认错！”

白书瑶立刻抽噎着开口：“嫂子，求您别再怪我们了，那天我们真的尽力了……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，去冲突区那种地方，他们该多担心啊……”

视频下的评论刷得飞快，全是骂我“无理取闹”“毁了谈判专家”的话。

我关掉手机，看着屏幕上映出的自己模糊的影子。

女儿啊，你看，他们连你最后的日子都要拿来做文章。

但妈妈会让他们知道，谈判可以失败，人心不能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