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辑:零一    更新时间: 2025-10-25 21: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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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雨夜弃妇与五十万雨下得没完没了。苏砚清站在病房的窗前,

看着雨水在玻璃上划出混乱的轨迹。

她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地层剖面图——就像她曾经在考古工地上常做的那样。

只是这一次,崩塌的不是土层,而是她曾经以为稳固的生活。她攥紧手中的化验单,

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「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。」七个字,像七把冰冷的洛阳铲,

掘开了她所有的防护,将最不堪的现实暴露出来。

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:“甜甜的情况很不好,必须尽快进行骨髓移植,前期费用,

至少先准备五十万。”五十万。这个数字让她一阵眩晕。她想起五年前,

陆家因为她是个“挖土的”考古学者,没背景没家世,硬是逼着陆辰和她签了婚前协议。

这五年来,她几乎放弃了热爱的田野考古,所有的收入都贴补了那个所谓的家,

存款却寥寥无几。如今女儿命悬一线,她能想到的、能放下所有尊严去乞求的,

竟只剩下陆家。她深吸一口气,推开别墅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。客厅里灯火通明,暖得刺眼。

婆婆王秀琴穿着真丝睡衣,正悠闲地涂着指甲油。而她那个本该在出差的老公陆辰,

竟坐在一旁,细致地给她剥着橘子。气氛黏稠得令人窒息。“苏砚清?

你不在医院陪着那个赔钱货,回来干什么?”王秀琴眼皮都没抬,语气像生了锈的刀片。

苏砚清没理会她,径直走到陆辰面前,将那张承载女儿生命的化验单拍在茶几上。“陆辰,

甜甜确诊了白血病,需要五十万手术费。”她的声音竭力维持平稳,

尾音却不受控制地泄露一丝颤抖。陆辰的动作顿住了。他看了一眼化验单,

脸上没有她预想的焦急,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。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,

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,推到她面前。在他倾身靠近的瞬间,

一股甜腻陌生的香水味钻进她的鼻腔——与她记忆中陆辰常用的清冽松木香截然不同。

“苏砚清,签字吧。”她低头一看,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《离婚协议书》。

“你说……什么?”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“听不懂吗?”王秀琴嗤笑一声,

“你女儿就是个无底洞,还想拖累我们陆家到什么时候?赶紧签了字,拿着这份协议滚蛋!

”苏砚清死死盯着陆辰,这个和她同床共枕五年的男人。“陆辰,女儿也是你的!

她现在需要救命!”陆辰终于抬起头,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:“我的?苏砚清,

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嫁给我不就是看中我们陆家的钱?现在又想来讹一笔?

谁知道这野种是不是我的!”野种?这两个字像带着倒刺的惊雷,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开。

五年付出,一心持家,换来的竟是如此不堪的污蔑!“陆辰,你还是不是人!”“少废话!

”王秀琴猛地站起来,把笔硬塞到她手里,“签了它,我们仁至义尽,给你五千块,

带着你那病秧子女儿立刻消失!”五千块……换她女儿的命?

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让她浑身发抖。她看着眼前这对母子扭曲的嘴脸,

最后一丝关于这个“家”的幻想彻底破灭。她抓起那份离婚协议,

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撕成两半,用力砸在他们脸上!“钱,我会自己挣!女儿,我会自己救!

你们陆家的脏钱,我一分都不要!但你们记住,今天这笔账,我苏砚清,迟早跟你们算清楚!

”她转身冲进雨幕,冰冷的雨水混着滚烫的泪水砸下。女儿还在医院等她,她不能倒下,

绝对不能!可是,五十万,她该怎么在短时间内弄到五十万?!绝望像沼泽里的淤泥,

缠绕着她的四肢,试图将她拖入深渊。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,

包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,像最后的求生信号。她麻木地掏出手机,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

迟疑地按下接听键,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陌生的男声:“请问,是苏砚清苏女士吗?

我这边是辰耀集团总裁办,关于城东那块地的考古勘探项目,我们傅总想亲自和您面谈,

不知您明天上午是否有空?”傅总?辰耀集团?她愣住了。这个名字如雷贯耳,

代表着这座城市金字塔顶端的权势。可他们怎么会找她?

一个沉寂了五年、刚刚被现实踩进泥泞的……落魄考古学者?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,

冰冷刺骨,却让她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瞬。她攥紧手机,指节泛白。她是苏砚清,

京大考古系曾经的天才。就算被埋进最深的土层,她也一定能靠自己,挖出一条生路。

2 辰耀集团的召唤电话挂断后,我在雨里站了很久。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,冰冷刺骨,

却浇不灭心头的惊涛骇浪。辰耀集团,傅沉舟。这个名字,在整个商界都如雷贯耳,

代表着绝对的权势与资本的力量。他们怎么会找到我?

一个脱离行业核心五年、刚被婚姻踩进泥泞、狼狈不堪的……落魄考古学者?

那句“傅总很欣赏您多年前那篇关于汉代丧葬制度的获奖论文”犹在耳边。

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?那篇论文,是我在京大最后的高光,

是导师口中“三十年一遇”天赋的证明,却也成了嫁入陆家后,

被王秀琴嗤笑为“纸上谈兵、不能换钱”的无用功。他调查我。如此深入。这不可能是偶然。

是陷阱吗?陆辰母子为了逼我净身出户使的新手段?可他们哪来这么大的能量驱使傅沉舟?

还是……机遇?一个能让我抓住救命稻草,挣到五十万的机会?

女儿苍白的小脸在我眼前闪过,呼吸机规律的滴答声像催命符。五十万,像一座冰冷的大山,

沉甸甸压在我的心头,几乎要将我碾碎。无论这是个机会,还是个铺着鲜花的陷阱,

我都必须去。这是我目前能看到的,唯一一根可以救命的绳索。第二天一早,

我把自己仅有的那套像样的职业装熨了又熨,试图抚平上面的每一道褶皱,

就像试图抚平自己坎坷的命运。镜子里的女人,脸色苍白,眼底带着血丝,

但深处却烧着一团火——那是被陆家逼出来的绝望,

也是为女儿燃起的、不容熄灭的求生意志。把甜甜托付给唯一信得过的护士朋友,

我深吸一口气,像是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,

踏进了辰耀集团气派得吓人、高耸入云的总部大楼。前台小姐带着职业而疏离的微笑,

把我引向直达顶层的专用电梯。光可鉴人的电梯壁映出我的样子,紧张,忐忑,

却强撑着不容侵犯的脊梁——和五年前那个在考古工地上肆意挥洒汗水、眼底有光的自己,

判若两人。“叮——”电梯门无声滑开,顶层的静谧和压迫感扑面而来。

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氛和权力的味道。总裁办的秘书早已等候在外,穿着熨帖的套装,

妆容精致,无声地引领我走向一扇厚重的、象征着***的实木门。“傅总,苏女士到了。

”门被推开。巨大的落地窗前,一个男人背对着我,身姿挺拔如松,

仿佛撑起了窗外那片繁华的天际线。他是这一切的中心。他缓缓转过身。那一刻,

我呼吸一窒。不仅因为他不输明星的英俊相貌,更是因为那双眼睛——深邃得像千年古井,

又像是能穿透人心的X光,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与冷漠。但奇异的是,

我却没有感受到在陆家时那种纯粹的轻蔑,反而是一丝……探究。他目光落在我身上,

没有任何寒暄,开门见山,声音低沉冷漠,却带着一种奇特的、如同优质大提琴般的质感,

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:“城东那块地,考古勘探耽误了我整整一周。”他一步步走近,

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,我的脊背不由自主地绷紧,指甲悄悄掐进掌心。

“苏女士,我调查过你。”他语调平稳,却字字千钧,“五年前,

你是京大考古系最耀眼的新星,你那篇关于汉代丧葬制度的论文,观点独到,

连李慕渊都曾公开表示赞赏。你的导师称你是他三十年一遇的天才。”我的心猛地一跳,

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、属于苏砚清的荣耀与锋芒,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却又精准地翻了出来,

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。“但你也五年没有接触核心项目了。”他话锋一转,

像一把冰冷锋利的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我最不堪的现状,“给我一个理由,

为什么我不应该立刻换掉你这个‘前天才’,让项目继续推进?”压力如山般压下,

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。陆家的羞辱,女儿的医药费,

此刻全都凝聚在这个男人给出的、关乎命运的选择题上。我知道,我接下来的回答,

将决定一切,决定甜甜的生路,也决定我能否为自己挣回一片天。我用力掐了一下掌心,

迎上他审视的目光,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,尽量让声音保持沉稳镇定:“傅总,耽搁一周,

是因为地下情况比预想复杂。初步勘探显示,

下面可能存在一个未被记载的、高规格的汉代墓葬群。”我顿了顿,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话,

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分量。“强行施工,不仅会毁掉不可再生的国之瑰宝,

更会让辰耀集团背上破坏文物的千古骂名,舆论和法规层面的风险,您担不起,

辰耀也担不起。”傅沉舟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,那丝探究似乎更深了。

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,只有他指尖轻轻敲击实木桌面的声音,一下,又一下,

敲在我的心上,像是命运的倒计时。就在我以为他要下逐客令时,

他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。他按下免提。秘书焦急的声音传来:“傅总,

小少爷他……他又不见了!监控显示他一个人跑出大楼了!”傅沉舟眉头瞬间锁紧,

刚才的从容冷静出现了一丝裂痕,那是一个父亲最真实的担忧,无法伪装。他猛地看向我,

眼神锐利如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。“苏女士,”他的语气急促了些,“我的儿子,

对考古和历史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。”他下一句话,让我彻底愣在原地。

“他现在很可能去了你的考古工地。麻烦你,现在立刻跟我一起去把他找回来。

”3 萌宝的神级鉴定傅沉舟的车开得飞快,窗外的街景连成一片模糊的色块。

车内低气压弥漫,几乎让我窒息。我忍不住瞥向他紧绷的侧脸。

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,此刻只是一个担忧孩子的父亲。

原来他也有这样不加掩饰的软肋。“司琰经常这样一个人跑出去吗?”我轻声问,

试图打破令人不安的沉默。他握紧方向盘,目光依旧紧锁前方,

过了几秒才简短回应:“他母亲去世后,他对陌生环境很敏感,

但对感兴趣的东西……会异常执着。”我微微一怔。这是他第一次提及私事,虽然依旧简洁,

却让我窥见了他冷硬外表下的一丝裂痕。那个孩子,或许比他表现出来的更需要陪伴和理解。

“考古工地对他来说太危险了,”我压下心头泛起的细微情绪,语气带着专业的考量,

“那里有刚开挖的探方,坑洼不平,还有未清理的硬物。”傅沉舟下颌线绷得更紧,

没有接话,只是车速似乎又快了些。车刚在工地外围停稳,他几乎是瞬间推门冲了下去。

我也立刻跟上,高跟鞋陷入松软的泥地,有些狼狈。“司琰!傅司琰!

”他向来冷静的声音里,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。“爸爸!我在这里!

”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奶气的童音,从勘探区核心位置传来,穿透工地的嘈杂。

我们循声快步跑过去,眼前的景象让我和傅沉舟都顿住了脚步。

只见一个穿着精致小西装、像个小王子般的男孩,

正小心翼翼地蹲在一个刚清理出轮廓的摊方边。他趴在地上,

胖乎乎的小手极其轻柔地拂去一块刚露出土的陶片表面的泥土,那专注的神情,

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我注意到他小西装口袋里,露出半本彩绘的《少儿考古图鉴》。

他的动作,带着一种远超年龄的耐心与细致。听到脚步声,他抬起头。

那张小脸简直是傅沉舟的缩小版,精致得如同瓷娃娃。但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的,

却是傅沉舟没有的、纯粹而热烈的光彩,那是发现新奇事物时最本真的喜悦。“爸爸!

”他看到傅沉舟,眼睛一亮,随即目光便像被磁石吸住一样,牢牢黏在了我身上,小嘴微张,

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叹,“爸爸!这个阿姨好漂亮!像……像博物馆画上的仙女!

”我:“……”傅沉舟:“……”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,带着点莫名的尴尬,又有点好笑。

傅沉舟脸色一沉,大步上前,语气带着责备,动作却下意识地放轻:“傅司琰,

谁让你乱跑的!这里很脏,也很危险!”说着就要把他抱起来。“不要!

”小司琰难得地反抗,小手紧紧抓着那块灰扑扑的陶片,像是护着什么宝贝,

小身子还往我这边缩了缩,眼巴巴地看着我。就在这时,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。

工地上资历很老的赵技工陪着笑走过来,先是恭敬地看了傅沉舟一眼,随即目光斜睨着我,

意有所指:“傅总,您可算来了。这孩子一来就碰这些出土物,我们也不敢硬拦。

不过傅总啊,有些东西,看着是那么回事,但来历不明,是不是‘真东西’,还得两说呢。

可别让某些外行,拿着鸡毛当令箭,糊弄了您。”这话,分明是指桑骂槐,

质疑我的专业判断和能力。傅沉舟看向我,眼神深沉,带着审视,似乎想看我如何应对。

连日来的委屈和压力本就压在心头,女儿的病,陆家的羞辱,

此刻连一个工地技工都敢来踩我一脚?怒火窜起,我正要开口据理力争。

一个清脆又带着执拗的童声却抢先一步,掷地有声:“这不是普通的陶片!

”小司琰举着那块陶片,小脸绷得严肃,像个小捍卫者。他用另一只手的食指,

认真地在空中比划着陶片上那些细微的痕迹。“这上面有一条条细细的、像绳子勒过的花纹,

”他奶声奶气,却努力表达清晰,“我的图画书里说,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,

用缠了绳子的拍拍子,在陶罐上拍出来的!而且这个颜色,还有摸起来有点沙沙的感觉,

”他小手珍惜地摸了摸陶片粗糙的表面,“书上说,这可能是那时候普通人家里,

用来煮饭的锅的碎片!”他顿了顿,仰起头看着脸色开始变化的赵技工,逻辑清晰地反问,

带着孩子特有的直白:“爷爷,你说它是假的,是你觉得我们傅家投资的考古队,

连真的陶片和假的陶片都分不出来吗?还是你觉得,我爸爸很好骗?”静。死一样的寂静。

赵技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嘴唇嗫嚅着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
傅沉舟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,那眼神里的震惊几乎要满溢出来。

他大概从未见过儿子在除了母亲遗物和特定书籍外,

对什么东西展现出如此强烈的关注和……堪称专业的洞察力。小司琰却不再看赵技工,

他抱着那块陶片,迈着小短腿跑到我面前,仰起头,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,

带着全然的崇拜和一丝寻求认可的期待。“仙女阿姨,我说得对吗?

”我看着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小小知音,

看着他眼中那份与我共鸣的、对尘封历史的好奇与珍视,

心头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

这孩子的观察力、联想力和对器物本身的敏感,确实远超同龄人,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天赋。

我蹲下身,与他平视,接过那块还带着他掌心温度的陶片,

指尖习惯性地拂过那些古老的绳纹,感受着岁月的痕迹。然后,

我对他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、温柔的笑容。“你说得很对。观察得非常仔细,

而且你的联想也很棒。”我肯定道,用他能理解的语言解释,“这确实是很久以前,

人们日常生活中使用的陶器碎片,上面的绳纹是制作时留下的痕迹。

你是个非常细心的小小发现者。”小司琰的脸一下子红了,害羞地把头埋在我膝盖上,

小声嘟囔:“阿姨,你身上……有太阳和泥土的味道,好好闻。”那一刻,

我清楚地听到身旁傅沉舟极轻地倒吸了一口气。他看我的眼神,彻底变了。

从之前的审视、怀疑,变成了一种极致的复杂,里面有震惊,有探究,

还有一丝……我看不懂的、深沉的动容。他沉声开口,声音比刚才沙哑了几分,

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:“苏、砚、清。”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

”4 五十万的买断费傅沉舟那句“你到底是什么人”,像一颗石子投入古井,

在我心湖漾开一圈微澜,便迅速沉入现实的冰冷深渊。我是谁?

一个被丈夫抛弃、女儿命悬一线、急需五十万救命钱的母亲。

一个在学术与生活夹缝中挣扎、五年未曾触碰探方与刷子的……前考古学者。“傅总,

我是您项目聘请的考古顾问,苏砚清。”我垂下眼睫,避开他过于锐利的探究,

声音刻意放得平稳,如同拂去文物表面的浮尘,不露情绪,“仅此而已。

”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触摸那战国陶片的粗粝感,那是属于我的领域的、令人心安的触感。

我轻轻拍了拍还赖在我腿边的小司琰,柔声道:“司琰,这里坑洼不平,先跟爸爸回去,

好吗?”小司琰仰着头,大眼睛里盛满了全然的依赖和不舍,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,

小声嘟囔:“那仙女阿姨,我以后还能来找你看‘宝贝’吗?”没等我回答,

傅沉舟已经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。动作看似强硬,手臂却稳稳地护着,

那是一个父亲下意识的姿态。他没有再看我,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,

砸在空旷的工地上:“明天上午九点,项目部会议室,我要听到完整的勘探评估报告。

”然后,抱着不停回头、眼神黏在我身上的儿子,大步离开。那背影,

依旧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,却又因怀里那个柔软的小生命,莫名添了一丝人间烟火的温度。

我站在原地,直到那辆黑色轿车卷起的尘土缓缓落下,才允许自己泄露出一点点疲惫,

靠着冰冷的工棚板壁,缓缓滑坐到地上。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细长,如同一个被遗弃的符号。

掏出手机,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,红色标记刺得眼睛生疼。全是医院和护士朋友的。

我的心猛地一沉,赶紧回拨。“砚清!你怎么才接电话!

”朋友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显而易见的焦急,“甜甜情况恶化了,

医生说要立刻进隔离舱做准备,催缴费用单已经下了第三遍了!你再不交钱,

后续治疗……就要停了!”“交!我马上交!”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,

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“麻烦你跟医生说,再给我一天,就一天!求你了!

”挂断电话,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。一天。二十四个小时。

我去哪里变出五十万?难道……真的要回去求陆辰那个畜生吗?

光是想象他可能露出的得意嘴脸,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。……第二天,

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,带着通宵赶出的、凝聚了最后心血的报告,准时出现在项目部会议室。

傅沉舟已经到了。他坐在主位,晨曦透过百叶窗,

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,冷静得像一尊俯瞰众生的神祇。小司琰不在。

我深吸一口气,仿佛吸入了五年前考古工地上熟悉的尘土气息,开始汇报。抛开所有杂念,

我的语气重新变得专业、笃定,

将地下可能存在汉代墓葬群的层位关系、出土器物特征、以及潜在的风险与价值,

条分缕析地呈现。这一刻,我不是弃妇,不是绝望的母亲,我是京大考古系曾经的天才,

苏砚清。傅沉舟听得极其专注,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、有节奏地轻敲着实木桌面,

那声音像是敲在我的心上。当我最后一个字落下,他沉默了几秒,空气仿佛凝固。然后,

他开口,声音听不出喜怒:“报告很精彩。逻辑清晰,证据链完整。所以,你的解决方案?

”“需要进行更精细的勘探,用洛阳铲和探地雷达进一步划定保护区范围。

项目规划可能需要调整,甚至核心建筑需绕开墓葬群核心区域。

”我给出最专业、最负责任的建议。他点了点头,指尖停顿下来,似乎认可了我的判断。

就在我以为工作暂时稳住,心底刚升起一丝微渺希望时,他话锋陡然一转,

目光如淬了冰的探针,直直射向我:“苏女士,在辰耀投入更多资源和时间之前,

我需要确保我的团队核心人员,没有会影响到工作的……个人麻烦。”他身体微微前倾,

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无声弥漫,“我查到你女儿正在市儿童医院血液科接受治疗,

急需一大笔钱。”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,

像是慢镜头下碎裂的琉璃,带着冰冷的锋芒:“而昨天,你的丈夫,陆氏企业的陆辰,

在社交媒体上公开发布了与你解除婚姻关系的声明,理由是……”他刻意停顿,

观察着我的反应,“你生活不检点,并疑似转移夫妻共同财产。”我的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

仿佛被重锤击中,一片空白。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,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。陆辰!

他居然无耻到这种地步!为了逼我净身出户,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污蔑我!五年付出,

一心持家,换来的竟是身败名裂!“但陆辰没这个脑子,也没这个人脉把事情做得这么绝,

让舆论发酵得如此之快。”傅沉舟的声音冷冽,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,

“我顺手查了他公司近期的流水,

和一个由李慕渊院士担任荣誉***的海外文化基金会有几笔不清不楚的资金往来。

表面是赞助学术,背地里……”他目光锐利如刀,精准地点破了迷雾后的真相:“学术打压,

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。你和你导师当年那篇关于‘清河’文化的论文,

以及你现在可能触及的‘清河侯府’的发现,恐怕是碍了某些人的眼,

动了别人盘踞多年的蛋糕。”李慕渊!那个与我导师争执多年、学界地位崇高的泰斗!

我的心骤然沉入冰窖,原来从一开始,这就不仅仅是一场离婚纠纷!我和甜甜,

不过是他们学术倾轧中被随手利用、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!

“一个陷入婚姻丑闻、背负巨额债务,并且被学术权威盯上的顾问,

”傅沉舟的声音重新恢复平铺直叙,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,仿佛在评估一件有瑕疵的资产,

“我很难相信你能全心投入工作,更无法承担你可能因此带来的任何项目风险,

无论是舆论上的,还是……人身安全上的。”渴望与阻碍,如同冰与火,瞬间将我吞噬。

我张了张嘴,想辩解,想嘶吼,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在铁一般的“事实”和资本的力量面前,我的个人辩解苍白得可笑。

巨大的绝望再次攫住了我,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。这一次,连我赖以生存的专业,

都成了别人攻击我的武器。就在这时,傅沉舟将一份新的文件,缓缓推到我面前。

不是解聘通知。而是一份……私人借贷协议。“这里是五十万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深邃难辨,

如同古墓深处无法见底的幽潭。但在那冰冷的深处,

我似乎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……复杂情绪,像是权衡利弊时的挣扎,

又像是一闪而过的、近乎怜悯的东西。可那感觉消失得太快,快到我以为是错觉,下一秒,

他的眼中只剩下商人的冷酷和决绝。“可以立刻打到你的账户。”我猛地抬头,

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重新开始流动,带着一种麻木的刺痛感。“条件是,

”他指尖点着协议上加粗的条款,声音低沉而残酷,如同宣判,“签了它。这笔钱,

买断你在此项目上的所有主导权和后续可能产生的学术成果署名权。你,

只作为普通技术员留下,无条件服从项目一切安排。”他说完,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,

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敲定买卖的器物。他搁在桌面上的手指极轻地叩击了一下,

那细微的动作,与他平日里绝对的掌控感相比,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
他在等我的反应,也在评估这笔交易的代价——不仅仅是对我,或许,也对他自己。要么,

接受这屈辱的条款,拿到救命的钱,保住留在项目里的机会,哪怕尊严扫地。要么,

带着被彻底污蔑的名声和女儿可能逝去的绝望,滚蛋,永无翻身之日。

我看着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协议,又看向眼前这个轻易就能决定我母女命运的男人。

指甲早已深深陷进掌心,留下月牙形的血痕,却感觉不到疼。

脑海里只剩下女儿甜甜在病床上苍白的小脸,她虚弱地拉着我的手说:“妈妈,我不疼,

你别哭……”尊严?在女儿的命面前,算个屁!我是苏砚清。

我曾经能用洛阳铲叩问千年历史,如今,也能用这支笔,为女儿劈开一条生路!我伸出手,

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,拿起了那支沉甸甸的、象征着资本力量的钢笔。

笔尖落在甲方签名处的瞬间,我的手抖得厉害。我知道,这一笔下去,

我就把自己作为考古学者的骄傲和未来,彻底卖给了傅沉舟。在这个项目里,

我将永无出头之日,所有荣光与我无关。傅沉舟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,

眼神像深不见底的寒潭,没有半分波澜。只是在他看似平静的眸底深处,

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,随着我笔尖的移动,悄然碎裂。“我签。

”这两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,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。我闭上眼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

在那份卖身契上,签下了我的名字——苏砚清。笔放下的时候,

我整个人像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,后背惊出一身冷汗,虚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。“钱,

十分钟内会到你账户。”傅沉舟收起协议,动作优雅得像刚刚完成一笔再普通不过的交易,

只是合上文件时,指节微微泛白。“现在,回去工作。苏、技、师。

”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,像三根冰冷的针,精准地扎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。

我没有再看他一眼,转身,踉跄着逃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会议室。阳光刺眼,

我却只觉得浑身冰冷。5 签字画押,新危机降临傅沉舟的钢笔就放在那份协议旁边,

冰冷的金属笔身在晨光中泛着寒光,刺得我眼睛微微发涩。

会议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,咚咚咚,像是从千年古墓深处传来的回响,

每一声都在提醒我现实的残酷。五十万。买断我的主导权,我的署名权,

我作为考古学者最后的尊严与骄傲。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女儿甜甜在病床上苍白的小脸,

她虚弱地拉着我的手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:“妈妈,我不疼,

你别哭……”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,我死死咬住舌尖,尖锐的痛感逼得我清醒。尊严?

在女儿的命面前,算得了什么!我是苏砚清,我能用洛阳铲叩开千年的沉默,也能用这支笔,

为女儿劈开一条生路!我深吸一口气,仿佛吸入了探方深处潮湿沉重的泥土气息,伸手,

拿起了那支沉甸甸的、象征着资本力量的钢笔。笔尖落在甲方签名处的瞬间,

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。我知道,这一笔下去,我就把自己作为考古学者的未来和骄傲,

彻底卖给了傅沉舟。在这个承载着“清河侯府”秘密的项目里,我将永无出头之日,

所有可能震惊学界的荣光都将与我无关。傅沉舟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,

眼神像深不见底的寒潭,没有半分波澜。只是在他看似平静的眸底最深处,

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,随着我笔尖的移动,悄然碎裂,又迅速被他惯有的冷漠覆盖。

“我签。”这两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,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。我闭上眼,

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在那份卖身契上,签下了我的名字——苏砚清。

笔划依旧带着属于学者的风骨,却注定要被埋没。笔放下的时候,

我整个人像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,后背惊出一层冷汗,虚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。“钱,

十分钟内会到你账户。”傅沉舟收起协议,动作优雅得像刚刚完成一笔再普通不过的交易,

只是合上文件时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“现在,回去工作。苏、技、师。

”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,像三根冰冷的探针,精准地扎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。

我没有再看他一眼,转身,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会议室。

一路冲到最近的银行ATM机,插卡,查询余额。当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一长串零时,

我腿一软,差点跪倒在地。五十万!真的到账了!我颤抖着手,立刻通过手机银行,

将这笔承载着女儿生命的钱,全部转给了医院账户。

看着屏幕上弹出“转账成功”的绿色提示,我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秒。

我靠着冰冷的机器,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,混合着屈辱、庆幸和无法言说的疲惫。甜甜,

有救了…妈妈不会放弃你…我不敢有丝毫耽搁,用袖子狠狠擦掉眼泪,立刻赶回考古工地。

既然卖了身,就得干活。至少,这里还有我熟悉的泥土和可能沉睡千年的秘密。然而,

我刚换上沾着尘土的工装,之前的赵技工就叼着烟,晃悠了过来,

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,还有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嫉恨。他在这工地熬了十几年资历,

眼看可能要出惊天大发现,却被我一个“空降”的、还背着丑闻的女人压了一头,

心里那点不平衡,此刻全写在了脸上。“哟,苏‘技师’回来了?”他故意拔高音量,

引得周围几个相熟的工人看了过来,“正好,傅总吩咐了,

以后工地的日常技术协调由我主要负责。我看你啊,刚回来也别太辛苦。

”他伸手指向不远处一片刚清理出来的区域,那里堆着不少筛选出来的碎陶片和石器残件,

看起来杂乱无章,像是被随意归置的“废料”。说话间,

他像是无意般地踢了脚边一块半露的灰陶口沿一下,那陶片咕噜噜滚出去老远,

沾满了新鲜的尘土。那随意的态度,透着对这片土地和历史遗存骨子里的轻蔑。“那片区域,

之前判断是普通的汉代生活废弃物堆积层,”他吐出一口烟圈,眯着眼,

语气带着伪善的关切,“但我瞧着那夯土层结构有点松散,走势也不太对劲。

苏‘技师’你是京大高材生,‘前天才’,眼光肯定独到,不如去帮着再仔细看看?

别是咱们之前判断错了,万一底下有什么不稳定结构,后续施工塌方了,这责任……呵呵,

可就说不清咯。”他这话,听着像是商量,实则字字带刺。将对我能力和资历的质疑,

包裹在看似合理的“专业担忧”之下,既当众羞辱了我,

又把最繁琐、最可能“背锅”的复查工作丢给了我。那片区域出土的东西本就零碎,

考古价值不高,耗费大量精力去复查,纯粹是浪费时间和消耗我的精力。我攥紧了拳头,

指甲陷进掌心的嫩肉里,带来清晰的痛感。但想到刚刚到账的五十万,

想到傅沉舟那双洞察一切却又冰冷无情的眼睛,我硬生生将这口气忍了下去。

小不忍则乱大谋,为了甜甜,我必须留在这里。“好。”我低下头,掩去眼底的情绪,

拿起手铲、毛刷和记录板,默默走向那片被指定的区域。赵技工在我身后,得意地嗤笑一声,

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钻入我的耳朵。我蹲在那堆混杂着碎陶、烧土块和兽骨的“废料”前,

开始重新工作。测量、绘图、记录、分析土质土色和包含物。汗水很快浸湿了额发,

混着泥土黏在脸上,很狼狈。

但当沾满泥土的手指拂过那些带着千年印记的绳纹陶片、抚摸过砺石粗糙的磨面时,

一种熟悉的、属于考古人的专注与平静,让我暂时忘记了屈辱。器物不会说谎,

地层即是历史。这里每一片残破的陶片,都曾是鲜活生活的一部分。我告诉自己,苏砚清,

忍下去,为了甜甜,也为了脚下这片可能蕴藏着“清河侯府”真相的土地。真相,

需要耐心和时间。就在这时,我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,是医院的专属铃声!

我心头猛地一紧,沾满泥土的手甚至来不及在工装上擦一把,赶紧接起。“苏女士!不好了!

”护士朋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愤怒,“刚才有一群人闯到护士站,

非要调甜甜的病历!说是你婆家的人,拿着什么法院的初步证明,说你是婚姻过错方,

没资格单独决定孩子的治疗,要中断治疗,把孩子带走!”我的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

像被一柄沉重的探方锤迎面击中,眼前瞬间一阵发黑。陆辰!王秀琴!他们怎么敢?!

他们连我女儿最后的活路都不给!是要把我们母女逼上绝路吗?!极致的愤怒如同岩浆,

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,我猛地站起来,眼前一阵眩晕。满手的泥土碎屑簌簌落下,

我却浑然不顾。“我马上过来!”我声音嘶哑,几乎是吼出来的,

胸腔里充斥着毁灭一切的冲动。我扔下工具,不顾一切地往外冲。赵技工在身后喊了什么,

我根本听不见,耳边只有血液奔流的轰鸣声。女儿是我的命!谁想动她,我就跟谁拼命!

我刚冲出工地大门,一辆黑色的宾利如同暗夜的幽灵,一个急刹,横停在我面前,

挡住了去路。车窗降下,露出傅沉舟冷峻的侧脸。

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满头大汗、满手泥污的狼狈样子,

视线在我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短暂停留了一瞬。“上车。”他命令道,

语气不容置疑。我红着眼看他,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母兽:“傅总,

我现在有急事……”“我知道。”他打断我,语气平静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力量,

“关于你女儿,还有陆家。你想靠自己两条腿跑过去,还是想坐我的车,更快一点?

”他怎么会知道?!消息竟然如此灵通?!我愣在原地,惊疑不定。他微微侧头,

眼神深邃莫测,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慌乱与无助。“另外,在车上,”他顿了顿,

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,

“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——”“为什么你正在复查的那片‘结构不稳’的废弃堆积层里,

会混着一片带有‘清河侯府’铭文的青铜残片?”6 他的游戏规则傅沉舟的钢笔,

就放在那份协议旁边,冰冷的金属光泽刺得我眼睛生疼。

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咚咚咚,像催命的鼓。五十万。买断我的主导权,

我的署名权,我作为考古学者的尊严。脑海里闪过女儿甜甜在病床上苍白的小脸,

她拉着我的手说:"妈妈,我不疼,你别哭......"眼泪差点夺眶而出,

我死死咬住舌尖,用痛感逼自己清醒。尊严?在女儿的命面前,算个屁!我深吸一口气,

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伸手拿起了那支沉甸甸的钢笔。笔尖落在甲方签名处的瞬间,

我的手抖得厉害。我知道,这一笔下去,我就把自己卖给了傅沉舟,在这个项目里,

我将永无出头之日。傅沉舟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,眼神像深不见底的寒潭,没有半分波澜。

但不知是不是错觉,在他目光扫过我微微颤抖的指尖时,

那冰封的眸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、难以捕捉的波动。"我签。"这两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,

带着血腥味。我闭上眼,快速在那份卖身契上,签下了我的名字——苏砚清。笔放下的时候,

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,后背惊出一身冷汗。"钱,十分钟内会到你账户。

"傅沉舟收起协议,动作优雅得像刚刚完成一笔普通的交易,"现在,回去工作。

苏、技、师。"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,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。

我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会议室。一路冲到银行ATM机,插卡,查询余额。

当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一串零时,我腿一软,差点跪在地上。五十万!真的到账了!

我立刻通过手机银行,将钱全部转给了医院账户。看着"转账成功"的提示弹出,

我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秒,靠着冰冷的机器,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。甜甜,有救了。

我不敢耽搁,立刻赶回考古工地。既然卖了身,就得干活。工地上尘土飞扬,

熟悉的泥土气息混杂着草木的味道,奇异地让我慌乱的心绪稍稍平复。

这是我曾经热爱并擅长的领域,即使如今身份尴尬,这片土地本身仍能给我一丝慰藉。然而,

我刚换上工装,之前的赵技工就叼着烟,晃悠了过来,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。"哟,

苏'技师'回来了?"他故意大声嚷嚷,引得周围几个工人都看了过来,"正好,

傅总吩咐了,以后工地的技术工作由我主要负责。我看你啊,刚回来也别太辛苦。

"他伸手指向不远处一片刚清理出来的区域,那里堆着不少筛选出来的碎陶片和石器残件,

看起来杂乱无章。说话间,

他像是无意般地踢了脚边一块半露的、带着不明显绳纹的灰陶片一下,

那陶片咕噜噜滚出去老远,沾满了尘土。那随意的态度,

透着对这片土地和历史遗存骨子里的轻蔑。"那片区域,之前判断是普通生活堆积层,

"他吐出一口烟圈,眯着眼,语气带着伪善的关切,"但我瞧着那夯土层结构有点松散,

走势也不太对劲。苏'技师'你是'前天才',眼光肯定独到,不如去帮着再仔细看看?

别是咱们之前判断错了,万一底下有什么不稳定结构,后续施工塌方了,这责任……呵呵,

可就说不清咯。"他这话,听着像是商量,实则字字带刺。

将对我能力的质疑包裹在看似合理的"专业担忧"之下,既当众羞辱了我,

又把最繁琐、最可能"背锅"的复查工作丢给了我。那片区域出土的东西本就零碎,

价值不高,耗费大量精力去复查,纯粹是浪费时间精力。我攥紧了拳头,指甲陷进肉里。

但想到刚刚到账的五十万,想到傅沉舟那双冰冷的眼睛,我忍下了这口气。"好。

"我低下头,拿起工具和记录板,走向那片区域。赵技工在我身后得意地嗤笑一声。

我蹲在那堆混杂着碎陶和土块的"废料"前,开始重新测量、记录、分析土层结构。

汗水混着泥土黏在脸上,很狼狈。但沾满泥土的手指抚过那些带着千年印记的残片时,

一种熟悉的、属于考古人的专注让我暂时忘记了屈辱。

我仔细观察着每一片陶片的断口、胎质、纹饰,测量着夯土层的厚度和硬度,

在记录板上飞快地勾勒着地层剖面示意图。这种沉浸于专业细节的状态,

是我此刻唯一的避难所。就在这时,我的指尖触碰到一片异常坚硬的、边缘锐利的碎片。

它被厚厚的泥土包裹,只露出一角不寻常的暗绿色。我的心跳漏了一拍,

毛刷轻轻拂去表面的浮土——一片锈迹斑斑、但隐约可见纤细繁复纹路的青铜残片显露出来!

更让我呼吸一滞的是,那纹路间隙,似乎嵌着极其古拙的铭文……我正想仔细辨认,

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,是医院的号码。我心头一紧,

沾满泥土的手甚至来不及在工装上擦一把,赶紧接起。"苏女士!不好了!

"护士朋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,"刚才有一群人闯到护士站,非要调甜甜的病历!

说是你婆家的人,拿着什么证明,说你是婚姻过错方,没资格单独决定孩子的治疗,

要中断治疗,把孩子带走!"我的脑袋"嗡"的一声,像被重锤击中。陆辰!王秀琴!

他们怎么敢?!他们连我女儿的活路都不给!极致的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,我猛地站起来,

眼前一阵发黑。满手的泥土碎屑簌簌落下,那片刚露出真容的青铜残片也从我指间滑落,

混入废土中。我却浑然不顾。"我马上过来!"我声音嘶哑,几乎是吼出来的。我扔下工具,

不顾一切地往外冲。赵技工在身后喊什么,我根本听不见。女儿是我的命!谁想动她,

我就跟谁拼命!我刚冲出工地大门,一辆黑色的宾利一个急刹,横停在我面前。车窗降下,

露出傅沉舟冷峻的侧脸。"上车。"他命令道,语气不容置疑。我红着眼看他,

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沾着泥土的手指在微微颤抖:"傅总,我现在有急事……""我知道。

"他打断我,目光锐利地扫过我狼狈的样子,

视线在我沾满泥污、甚至还在微微发抖的双手上短暂停留了一瞬,"关于你女儿,还有陆家。

你想靠自己两条腿跑过去,还是想坐我的车,更快一点?"他怎么会知道?!我愣在原地。

他微微侧头,眼神深邃莫测,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。"另外,在车上,

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——""为什么你正在复查的那片'结构不稳'的区域里,

会混着一片带有'清河侯府'铭文的青铜残片?"7 猎杀时刻医院的风波暂时平息,

但紧绷的神经并未真正放松。我将脸颊轻轻贴在隔离舱冰凉的玻璃上,看着甜甜沉睡的小脸,

心底的柔软与坚韧一同滋长。为了她,我必须站稳脚跟。返回工地时,

夕阳已将天边染成橘红,给这片布满探方的土地披上温暖的光晕。小司琰居然还在,

正蹲在一个沙堆边,用儿童小铲子模仿着刮面的动作,小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旁边,

露出里面沾了沙土的可爱T恤。看到我,他眼睛一亮,丢下铲子就奔过来,

不由分说地抱住我的腿。“仙女阿姨!你回来啦!”他仰着头,奶声奶气地问,

“妹妹好了吗?”那一刻,奔波整日的疲惫仿佛被这纯真的关怀驱散。我蹲下身,

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:“妹妹需要休息,会好起来的。

”“那我把我最喜欢的机甲战士送给妹妹!”他认真地说着,

从宝贝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、漆都有些剥落的机器人模型,郑重地放在我手心,“爸爸说,

勇敢的人不怕打针!妹妹最勇敢!”孩童最简单直接的支持,像一股暖流汇入心田。

我握紧那个带着他体温的小模型,喉头微哽:“谢谢司琰,妹妹一定会喜欢的。

”傅沉舟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,夕阳在他身后勾勒出挺拔轮廓。他看着儿子与我互动,

深邃眼眸中惯常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些许,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
他没有打扰这片刻温情,只对旁边助理低声交代了几句。短暂温馨后,战斗仍需继续。

我的目标明确——赵技工。工地已恢复秩序,但气氛微妙。赵技工正叼着烟,

指挥工人将我上午复查的那堆“废土”装车,意图再明显不过。我径直走去,挡在装卸车前。

“赵工,”我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,“这片区域的复查工作尚未完成,

傅总明确指示,所有出土物,尤其是这堆筛选土,必须进行二次精细化筛查,

一片渣子都不能遗漏。”我刻意提及傅沉舟,赵技工脸色瞬间变了变,眼底闪过一丝慌乱,

却强装镇定:“傅总?他日理万机,

怎么会管这种小事……”“傅总关心的是项目进度和文物安全。”我打断他,

目光敏锐地落在他始终紧捂着的工装口袋上,那里鼓囊囊的,形状异样,“就像他关心,

为什么明明指示要进行精细筛查,却有人急着要把可能藏着重要文物的土层当垃圾清走?

”我上前一步,压低声音,仅容我们两人听见:“赵工,您也是老师傅了。

‘清河侯府’的青铜残片意味着什么,您比我清楚。私自藏匿、意图侵占重要出土文物,

这责任,您担得起吗?”赵技工额头渗出冷汗,眼神凶狠地瞪着我,

压低声音威胁:“苏砚清,你别血口喷人!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,这行里的水深的很,

你一个娘们搅和什么!”“是不是血口喷人,一看便知。”我语气依旧平静,

却带着审视器物真伪时的笃定,“或者,我们一起去傅总面前,让他评判评判,

看看是谁在搅浑水,又是谁……在给别人当枪使,最后成了弃子?”“你!

”他腮帮子的肉因愤怒而抖动,眼神却泄露了内心的恐惧。他当然知道傅沉舟的手段。

周围工人察觉不对,窃窃私语起来。赵技工骑虎难下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就在这时,

手机震动,傅沉舟助理的信息简洁明了:「傅总问,老鼠抓到了吗?」时机已到。

我当着赵技工和众人的面,直接拨通傅沉舟电话,按下免提。“傅总。”我声音清晰。

电话那头沉默一瞬,传来傅沉舟低沉冰冷的嗓音,透过扬声器,带着无形的威压:“说。

”仅仅一个字,让周围空气几乎凝固。赵技工的脸,血色瞬间褪尽。

我看着他那副强撑的镇定彻底崩塌的模样,对着话筒,一字一句道:“老鼠已现形。

他口袋里,藏着本该属于项目、属于历史的重要证物。”电话那头,

傅沉舟的沉默像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。赵技工腿一软,几乎站立不住。“三秒。

”傅沉舟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,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威胁,“把你口袋里的东西,

放到苏砚清面前。”“一。”赵技工身体开始发抖。“二……”“我给!我给!

”心理防线彻底崩溃,他几乎是尖叫着,

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脏兮兮油布包裹的物件,

颤抖着手层层打开——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!

那是一片比我在废土中发现的那块更大、更完整的青铜残片!暗绿色锈迹下,

精美的蟠螭纹缠绕,最关键的是——“清河侯府”的铭文清晰无比,

旁边还有一个明确的“宫官造”印记!宫官造!这意味着器物出自宫廷作坊,规格极高,

这片墓群的价值已毋庸置疑!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,我上前一步,

戴上随身携带的白手套——这是考古人接触重要文物时的本能——小心接过那片残片。

指尖拂过冰凉的青铜表面,感受着那跨越千年的纹路与铭文,职业的敬畏感油然而生。

我举起残片,让周围工人都能看清,声音清晰而冰冷,

带着考古学者特有的审慎与权威:“诸位请看,这蟠螭纹的形态,铭文的书风,

特别是这‘宫官造’的印记形制与位置,皆符合西汉早期官造器物的典型特征。赵工,

您经验丰富,这些基本断代依据,您当真看不出来?还是说,您看出了,却故意隐瞒,

甚至想让它永远消失?”赵技工被我当众用他最赖以自豪的“专业资历”反复碾压,

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,嘴唇哆嗦着,却无法反驳一个字。

这种在专业领域被彻底击溃的羞辱,远比任何直接的斥责更让他无地自容。“傅总,

”我不再看他,对着手机冷静汇报,“发现关键证物,青铜残片,

确认带有‘清河侯府’及‘宫官造’铭文。建议立刻封存,并追查其被隐匿的经过。”“嗯。

”傅沉舟只应一声,随即下令,“开外放。”我立刻照做。“赵德旺。

”傅沉舟叫出赵技工全名,声音平铺直叙,却带着终审判决般的威严,“利用职务之便,

私自藏匿、意图侵占重要出土文物,证据确凿。报警处理。”赵技工噗通一声瘫坐在地,

面如死灰。两名保镖上前架起他时,他像是被巨大的恐惧彻底吞噬,猛地抬起头,

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,用尽最后力气嘶吼,声音因绝望而尖利:“苏砚清!你别得意!

你断了人家的路!李院士……李慕渊院士不会放过你的!你和你那短命的导师一样,

都不会有好下场!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碰什么!”李慕渊!这个名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,

狠狠扎入空气。他终于在极度恐慌下,撕开了那层模糊的帷幕,

将幕后那只散发着腐朽学术权威气息的黑手,暴露出来。我强压心头的巨震与愤怒,

冷冷俯视他:“我的导师一生追求学术真理,他的名誉,轮不到你来玷污。至于李院士,

”我顿了顿,语气带着毫不退缩的锋芒,“若他行事光明,何须动用此等龌龊手段?

多谢告知,我们,拭目以待。”“至于你,”傅沉舟的话锋隔着电话转向我,

语气听不出波澜,“做得不错。”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,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工地。

所有人都明白,从这一刻起,我苏砚清在这个项目里的地位,已然不同。

“后续清理、鉴定以及安保级别提升工作,由你全权负责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

声音透过话筒清晰传来,“项目首席考古顾问的权限,即刻恢复。那份附加协议,作废。

”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,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是解脱,

是初步胜利的微光,更是沉甸甸的责任。“谢谢傅总。”“不必。”他语气依旧淡然,

“是你自己挣来的。”电话挂断。现场一片寂静。之前那些或观望或怠慢的目光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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