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烛高烧,滴泪成堆。我坐在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婚床上,头顶的赤金珍珠冠压得脖颈生疼。
空气中弥漫着沉香与药味交织的怪异气息,
这就是我的新婚夜——一场为垂死之人冲喜的荒唐婚礼。“少奶奶,少爷服了药,稍后就到。
”丫鬟的声音轻若蚊蝇,仿佛怕惊扰了这屋里的死寂。我微微颔首,凤冠上的珠串相击,
发出清脆的声响。这声音让我想起家中的小妹,她总爱玩我的首饰,说珠玉相碰如雨打屋檐。
如今我已嫁入这深宅大院,不知何时才能再听到那样的声音。1门被推开时,
带来一阵刺鼻的药味。我透过珠帘的缝隙看去,只见两个小厮搀扶着一个瘦削的身影进来。
那就是我的夫君,沈府独子沈煜,京城闻名的才子,如今却病骨支离,命悬一线。“都退下。
”他的声音虚弱却清冷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丫鬟小厮们悄无声息地退去,房门轻轻合上。
屋内只剩下我们二人,红烛噼啪作响,映照着他苍白如纸的面容。他并未掀开我的盖头,
而是缓缓走到窗前,望着窗外那轮明月。“你知道我为何同意这门亲事吗?”他忽然问道,
仍背对着我。我沉默以对。我自然知道——沈家需要冲喜,我家需要银两。父亲官场失意,
家道中落,沈家给出的聘礼足以让全家度过难关。至于我,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,
能嫁入尚书府,即便是冲喜,在世人眼中也是高攀。他转过身,
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。“因为我将死之人,何必拖累良家女子。
可我父亲以你全家前程相胁,我不得不从。”我心头一震,不由攥紧了衣袖。
这话中的讥讽与怜悯,比直接羞辱更让人难堪。“你可以走了。”他淡淡道,
“西厢已备好房间,今后你我各不相扰。待我死后,你可自择去留。”我僵坐在床沿,
盖头下的脸颊烧得滚烫。良久,我自行掀开盖头,第一次直视这个名义上的夫君。
他比我想象中更加憔悴,却也更加俊朗,眉宇间的书卷气并未被病容完全掩盖。
“既已拜堂成亲,我便是沈家妇。”我平静地说,“夫君病体未愈,妾身自当悉心照料。
”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化为讥诮:“好一个贞烈贤惠的沈少奶奶。随你吧。”那一夜,
他睡在榻上,我卧于床中,中间隔着一道屏风。红烛燃尽时,我在黑暗中默默流泪,
不是为了这荒唐的婚姻,而是为了自己未知的前路。次日清晨,我早早起身梳洗,
卸去繁重头饰,只着一身素净衣裳去给公婆请安。婆婆沈夫人端坐堂上,
面容严肃地打量着我。她是当朝宰相之女,举手投足间尽是威严。“煜儿病情如何?
”她直截了当地问,甚至没有寒暄半句。“夫君昨夜睡得安稳,今早气色略有好转。
”我恭敬回答。沈夫人微微颔首,面色稍霁:“你既入沈家,当知家规森严。
煜儿是你首要职责,若有闪失,唯你是问。”“儿媳明白。”从婆婆处出来,
我去了厨房亲自煎药。丫鬟想要代劳,我拒绝了。既已决定在这深宅中立足,总要有所付出。
药煎好后,我端着药碗回到新房。沈煜已经醒来,靠坐在窗边看书,阳光洒在他脸上,
显得更加苍白。“该服药了。”我轻声道。他放下书卷,接过药碗一饮而尽,
眉头都不曾皱一下。这般配合反倒让我有些意外。“你不必做这些表面功夫。”他放下药碗,
淡淡道,“我虽病重,却不糊涂。你我都清楚这桩婚姻的本质。”我接过空碗,
不卑不亢道:“夫君说得是。但既已成事实,何不各尽其责?您安心养病,我尽本分,
如此对大家都好。”他抬眼仔细打量我,似乎第一次真正看见我的存在。
我穿着水蓝色的衣裙,未施脂粉,简约朴素。与昨日盛装相比,判若两人。“你叫什么名字?
”他忽然问。“林婉儿。”我轻声回答。成婚以来,这还是他第一次问起我的名字。“婉儿。
”他重复一遍,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,“那本书递给我。
”我将他所指的《诗经》递过去,指尖不经意相触,只觉他的手指冰凉刺骨。“你读过书?
”他问。“家父曾请过先生,略通文墨。”他翻开书页,指向其中一行:“‘生死契阔,
与子成说’。你可明白其中的意思?”我点头:“生死相依,永不分离。是夫妻之间的誓言。
”他轻笑一声,笑声里满是苍凉:“可笑世人总将誓言挂在嘴边,却不知生死由命,
岂是人力可违。”我沉默片刻,轻声道:“但心意可由人。即便生死难料,
真心相待的时刻也是真实的。”他怔了怔,不再言语,只是转头望向窗外。我知道该离开了,
便收拾了药碗悄然退出。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。我每日照料沈煜的起居,煎药喂药,
陪他读书说话。他的病情时好时坏,但总体上竟有了一丝起色,连大夫都称奇。渐渐地,
我发现沈煜并非表面那般冷漠。他博学多才,对朝政时事有独到见解,
对诗词歌赋更是造诣深厚。偶尔,他也会与我谈论诗文,甚至教我下棋作画。深秋的一日,
他精神稍好,让我扶着在花园中散步。枫叶正红,如霞似火。走到一株枫树下,
他忽然咳嗽不止,我急忙取出手帕为他擦拭,只见帕上染了点点猩红。“夫君!
”我惊惶失色。他却平静地摇摇头:“不妨事,习惯了。”看着他那般淡然面对生死,
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楚。这个我本应怨恨的男子,不知何时已在我心中占据了特殊的位置。
那晚,我为他熬好药端去,见他正对着一幅画卷出神。画中是一位明媚少女,笑靥如花。
“这是谁?”我忍不住问。他沉默良久,才轻声道:“苏晴儿,我曾经的未婚妻。
”我的心猛地一沉。原来他心中早有他人。“三年前,她病逝了。”他继续道,
声音平静却藏着深深的痛楚,“我这场病,也是从那时开始的。”我不知该如何回应,
只能默默将药碗递上。他接过药碗时,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。“婉儿,这些日子,辛苦你了。
”他低声说,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。那一刻,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冬季来临,沈煜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。高烧不退,咳嗽不止,时常陷入昏迷。
***夜守候在床前,擦拭他额头的冷汗,喂他服汤药。婆婆将一切归咎于我照顾不周,
罚我跪在雪地中思过。寒风刺骨,我却毫无怨言。若他真有不测,
我在这深宅中又将何去何从?深夜,我双膝冻得麻木,几乎晕厥时,一双温暖的手扶起了我。
是沈煜的贴身小厮,说是少爷醒了,坚持要见我。我拖着僵硬的身体回到房中,
沈煜靠在床头,面色如纸,眼中却有着异样的光芒。“母亲为何罚你?”他虚弱地问。
我摇头:“是儿媳照顾不周,该当受罚。”他长叹一声:“傻丫头,何必如此。
”他让我坐在床边,亲手为我***冻僵的手指。那温柔的动作让我鼻尖一酸,
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。“别哭。”他轻声说,为我拭去眼泪,“我这一生,辜负了太多人。
最对不起的,就是你。”我摇头:“夫君从未对不起我。”他苦笑,
眼神飘向远方:“若我能早一些遇见你,该多好。”那夜,他握着我的手入睡,
像是怕我会离开。我看着他沉睡的容颜,忽然明白自己早已爱上了这个注定要失去的人。
除夕夜,沈府张灯结彩,却掩不住少主病危的阴霾。沈煜强撑病体,陪我到院中看雪。
雪花纷飞中,他轻声吟诵:“愿我如星君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洁。”我知道这是表白的诗句,
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。“婉儿,若有来生,我定不负你。”他郑重地说,
将一枚玉佩放入我手中,“这是我随身之物,留作纪念。”我接过玉佩,触手温润,
却感觉那温度灼烧着我的掌心,我的灵魂。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他说出这样的话。
正月十五,元宵佳节,沈煜在我怀中闭上了眼睛,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:“对不起,
连累你了。”红烛再次点燃,但这一次,是为了照亮他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。
我握着那枚玉佩,看着床榻上安详如睡的容颜,竟流不出一滴眼泪。原来心痛到极致,
是无声的。 素衣劫沈煜下葬那日,京城下了开春以来最大的一场雨。
我穿着一身素白孝服,捧着牌位,雨水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婆婆在我身旁,面色铁青,
自始至终未看我一眼。我知道,在她心中,我不仅是个冲喜失败的象征,更是个不祥之人。
“少奶奶,小心台阶。”丫鬟青杏轻声提醒,扶住我微微摇晃的身形。
青杏是沈煜生前指派给我的丫鬟,也是这深宅中我唯一能信任的人。她年纪虽小,
却机灵懂事,总是恰到好处地提醒我府中的规矩和人情世故。葬礼过后,
我被安置在府中最偏僻的院落——凝碧园。这里离主院遥远,寂静得能听见落叶的声音。
沈夫人下令,让我为少爷守孝三年,不得随意出院,更不得见外客。我知道,
这意味着我被软禁了。沈家需要我这个“贞妇”来维持门面,却不愿我出现在人前,
提醒他们冲喜失败的尴尬。春日渐深,凝碧园里的海棠开了又谢。我每日在佛堂诵经,
为沈煜超度,也为自己迷茫的前路祈祷。偶尔,我会拿出他赠我的玉佩,对着阳光细看。
玉佩上刻着“永结同心”四字,讽刺的是,我们的心从未真正相连过,
直到生死将我们永远分离。一日,青杏急匆匆从外头回来,面色紧张地屏退其他丫鬟,
关上房门。“少奶奶,我听到一个消息。”她压低声音,“夫人正在商议,打算等孝期一过,
就将您送入家庙,终身修行。”我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,茶水溅出,在素衣上晕开一团深色。
终身修行?这意味着我的余生将在青灯古佛前度过,再无自由可言。“消息可确凿?
”我强作镇定地问。青杏点头:“是夫人身边的彩云姐姐亲耳所闻。
夫人说...说少奶奶命硬克夫,留在家中恐再生祸端。”我的心沉入谷底。
原来在婆婆眼中,我不仅是无用的冲喜工具,更是害死她儿子的灾星。夜深人静时,
我独坐窗前,望着天边那轮残月。忽然想起沈煜生前常吟的一句诗:“本自同根生,
相煎何太急。”我与婆婆本都是这深宅中的女子,为何要如此相逼?就在我几乎绝望时,
转机意外出现了。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,我正在绣房做针线,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喧哗。
青杏跑进来,气喘吁吁地说:“少奶奶,宫中来人了,说是贵妃娘娘要召见您!
”我心中一惊。沈贵妃是沈煜的姑母,当朝圣宠最盛的妃子。她为何突然要见我?
匆忙更衣后,我被引至正厅。沈夫人面色复杂地看着我,
勉强道:“贵妃娘娘听闻你为煜儿守节,特召入宫嘉奖。入宫后谨言慎行,莫失沈家体面。
”我垂首称是,心中却升起一丝希望。或许这是我改变命运的机会。次日清晨,
我穿上朝廷旌表的贞妇服饰,随宫人前往皇宫。沈贵妃的寝宫金碧辉煌,
她本人更是雍容华贵,不怒自威。“抬起头来。”她声音清冷。我依言抬头,
对上她审视的目光。她仔细端详我片刻,微微颔首:“倒是个标致人儿,
难怪煜儿临终前特意写信,托我照拂于你。”我怔住了。沈煜临终前曾写信托付贵妃?
这我全然不知。贵妃似乎看出我的疑惑,淡淡道:“煜儿在信中说,你待他至诚,
他却负你良多。望我保你后半生无忧。”她轻叹一声,“那孩子自幼体弱,却心地纯善。
既然这是他最后的愿望,我自当成全。”从宫中回来后,我的处境明显改善。
沈夫人虽然依旧冷淡,但不再提送我出家之事。我甚至被允许每月一次去寺庙上香,
为沈煜祈福。第一次出门那日,春光明媚。我坐在轿中,悄悄掀帘看向外面熙攘的街市,
恍如隔世。在寺庙祈福后,我意外遇见了一位故人——苏翰林之女苏晴儿的兄长,苏明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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