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皆笑我疯癫,大婚当日蹲地尝血,说甜。未婚夫弑我满门,毒我成痴,
又亲手为我披上嫁衣。他们不知——我痴傻三年装的每一句疯话,
都是灭门那晚记下的血债名册。待我撕碎这红妆,沈砚的白月光从地狱归来时。王爷,
该还债了。1满地都是红。红的绸,红的灯笼,红的嫁衣。我蹲在青石板上,
用手指蘸着黏糊糊的红,往嘴里塞。「甜的……」我咂咂嘴,对着那些躲闪的丫鬟们笑,
「你们也尝尝?」她们尖叫着跑开,像被猎犬追赶的兔子。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怕我,
这红多好看啊,比园子里那些花还好看。「郡主,使不得!」一个胆大的婆子冲过来,
抓住我的手,「这是血,不能吃!」血?我歪着头看她。这婆子脸上皱巴巴的,
像颗放久了的核桃。我伸手想摸摸她的皱纹,她却吓得后退三步。「郡主又犯病了,
快请王爷来!」有人喊。王爷?我认识王爷。他总穿一身黑,像棵会走路的枯树。
他对我很好,给我糖吃,叫我「婉儿」。可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,像要把我吞下去。
我低头看自己的手,红红的液体正顺着指缝往下淌。我忽然想起什么,撩起衣袖。
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,像无数条蜈蚣在爬。有些是旧的,淡粉色的;有些是新的,
还渗着血珠。「谁弄的?」我自言自语,用沾满红色的手指去戳那些伤疤,「疼吗?」不疼。
一点感觉都没有。真好。脚步声由远及近,黑色的衣摆扫过地面。我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。
「婉儿。」他的声音低沉,像庙里那口破钟。我继续玩手上的红色,把它涂在嫁衣上。
这嫁衣真重,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,它们的眼睛是用黑珠子做的,死死地盯着我。
「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,别闹了。」他蹲下身,试图擦我脸上的血渍。我躲开了,
他的手僵在半空。「大喜是什么?能吃吗?」我问。他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,
很快又恢复平静。「大喜就是……你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。」「比你还重要?」他沉默了。
周围的丫鬟婆子都低着头,像一群不会动的木偶。「带郡主去更衣。」他站起身,
又变回了那棵枯树。两个丫鬟战战兢兢地过来扶我。我闻到她俩身上的香味,像茉莉花。
忽然想起很久以前,我也喜欢茉莉。我把手在嫁衣上擦了擦,红色的手印留在金色的凤凰上,
像它们受了伤。她们把我带到一间屋子,里面有个大木桶,热气腾腾。我伸手去摸水,
却被烫得缩回来。「烫!烫!」我大叫,把身边丫鬟推开。她撞在屏风上,发出闷响。
「郡主恕罪!奴婢这就加凉水!」我看着她们忙前忙后,觉得无趣,便走到镜子前。
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,嘴唇却红得诡异。长发像黑色的瀑布,一直垂到腰间。这真的是我吗?
我伸手去摸镜面,冰凉的。忽然,镜子里闪过一个人影。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,站在我身后。
我猛地回头,却什么也没有。「你们看见了吗?」我问丫鬟。她们面面相觑,摇头。
「有个白衣服的人,」我比划着,「高高的,眼睛像星星。」丫鬟们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。
「郡主看错了,那是……那是风吹动了帘子。」骗人。我明明看见了。那个人对我笑了,
笑得很好看,比园子里所有的花都好看。沐浴后,她们给我换上新嫁衣。
这一件比刚才那件还要华丽,红色的缎子上用金线绣着祥云,袖口镶着珍珠。
可我更喜欢之前那件,因为它有血的味道。「郡主,该上轿了。」婆子轻声说。
我被她牵着走出房门。院子里挤满了人,他们都穿着喜庆的衣服,可脸上没有一点笑容。
好像要去参加葬礼,而不是婚礼。我看见王爷站在轿子旁,他身边还有个穿着官服的男人。
他们低声交谈,我听到几个词。「沈家……一个不留……」「放心,处理干净了……」沈家?
这名字像根针,扎进我脑子里。我忽然头疼起来,
眼前闪过一些画面:一个少年在桃树下舞剑,
花瓣落满他的肩头;一只手递给我一块桂花糕;有人在哭,哭声很远,又很近。「疼……」
我捂住头,蹲在地上。王爷立刻走过来,「又头疼了?」我点头,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。
他把我扶起来,轻轻拍我的背。「乖,上了轿就不疼了。」他把我塞进轿子。
轿帘落下的那一刻,我看见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。那笑意让我害怕,比头疼还可怕。
轿子一晃一晃的,像婴儿的摇篮。我掀开轿帘一角,外面是热闹的街市。小贩在叫卖,
孩子们在追逐打闹,一切都那么平常。忽然,人群骚动起来。马儿嘶鸣,轿子猛地停下。
我听见兵器相交的声音,还有惨叫声。一把刀劈开轿帘,寒光闪闪。一个蒙面人探头进来,
我们的目光对上。他的眼睛,我认得这双眼睛。是镜子里那个白衣人的眼睛。「别怕,」
他说,「我来带你走。」他伸出手,手指修长,掌心有一道疤。这道疤像钥匙,
打开了我记忆的某个角落。我犹豫着,要不要握住这只手。「保护郡主!」
外面传来护卫的喊声。蒙面人眼神一凛,迅速退出轿子。打斗声更激烈了。我蜷缩在角落,
捂住耳朵。血的味道又飘进来了,比刚才更浓。不知过了多久,轿帘再次被掀开。是王爷,
他的黑衣上沾着血迹,但似乎不是他的。「没事了,婉儿。」他说,
可他的眼神不像没事的样子。回到王府,我被直接送回房间。
丫鬟们手忙脚乱地检查我是否受伤,她们的手指冰凉,像小蛇爬过我的皮肤。「他死了吗?」
我突然问。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。丫鬟们交换着眼神,谁也不敢回答。「那个白衣服的人,
死了吗?」我又问。「没有什么白衣服的人,郡主。」婆子强装镇定,「您受了惊吓,
产生幻觉了。」她们又在骗我。我记得那双眼睛,记得他手心的疤。他叫我别怕,
说要带我走。夜里,我睡不着。窗外有猫在叫,一声接一声,像婴儿啼哭。我爬起来,
光着脚走到院子里。月光很亮,照得一切都泛着蓝光。我走到白天沾血的地方,
青石板已经被清洗干净,但缝隙里还残留着暗红色。忽然,我听见有人在叫我。不是「婉儿」
,是另一个名字。「阿凝……」这声音很轻,像风一样。我四处张望,院子里空无一人。
「阿凝,过来。」声音来自西边那个废弃的角门。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,门虚掩着,
外面站着一个黑影。是那个白衣人,他受伤了,靠在墙上,胸口有血迹。「你……」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他摘下蒙面布,露出一张清俊的脸。月光照在他的脸上,
他的眼睛真的像星星一样亮。「你还认得我吗,阿凝?」他问,声音虚弱。我摇头,又点头。
脑子里乱糟糟的,像有很多蝴蝶在飞。「我是沈砚,」他说,「我们曾经有婚约。」沈砚。
沈家。这两个词像闪电,劈开我混沌的脑海。更多的画面涌现:一场大火,女人的哭声,
还有满地的血……「不……」我捂住头,后退几步。他想上前,却因为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。
「别怕,我不会伤害你。我只是想确认你是否安好。」「王爷说……说沈家的人都死了。」
我喃喃道。他的眼神黯淡下来,「是,除了我。」远处传来脚步声和灯笼的光。
他警觉地直起身,「我得走了。记住,别相信李琰,他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。」
李琰是王爷的名字。我从未直呼过,旁人也不敢。「等等,」我叫住他,「你手心的疤……」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,苦笑道:「你小时候顽皮,打翻了热茶,我用手去挡,留下的。」
说完,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。我站在原地,直到脚步声逼近,灯笼的光照在我脸上。「郡主,
您怎么在这里?」护卫惊讶地问。我指着地上的血迹,「猫,」我说,「猫受伤了。」
护卫将信将疑地查看四周,最后只好送我回房。那晚,我做了个梦。梦见自己还是个小姑娘,
在花园里追蝴蝶。一个白衣少年坐在亭子里读书,看见我,笑着招手。「阿凝,过来,
我给你留了桂花糕。」我向他跑去,阳光照在他身上,温暖而明亮。醒来时,枕头是湿的。
我不知道为什么哭,只是心里空落落的,像被人挖走了一块。丫鬟们进来为我梳洗,
今天她们要带我去庙里上香。王爷说,婚礼前需要祈福消灾。庙宇在城外,山路崎岖。
轿子颠簸得厉害,我晕乎乎的,想吐。终于到了地方,我迫不及待地跳出轿子,
大口呼吸新鲜空气。庙里香火缭绕,佛像庄严。我跪在蒲团上,学着别人的样子合十祈祷。
可我不知道该祈祷什么,只好在心里反复念着两个字:沈砚。这个名字像咒语,每念一次,
心就疼一次。上完香,主持请我去禅房用斋。经过后院时,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。是沈砚,
他扮作小沙弥,正在扫地。我们的目光短暂相接,他轻轻摇头,示意我不要声张。「郡主,
请这边走。」丫鬟催促道。我跟着她走进禅房,心里却想着沈砚。他冒险来这里,
一定有事找我。果然,用斋到一半,有个小和尚进来添茶,悄无声息地塞给我一张字条。
我借口更衣,躲到屏风后展开。「今夜子时,后花园桃树下。」字迹潦草,像是匆忙写就。
我把字条塞进嘴里,咽了下去。味道苦涩,像我的心情。回府的路上,我异常安静。
丫鬟们以为我累了,不敢打扰。透过轿帘的缝隙,我看着外面的世界,
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陌生。这些街道,这些人群,这本该是我熟悉的一切,
现在却像隔着一层纱。唯有沈砚的脸,沈砚的眼睛,清晰得令人心慌。王爷在府门口迎接,
他换了一身深蓝色便服,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。「婉儿,今天在庙里可好?」他问,
伸手想摸我的头发。我下意识地躲开了。他的手悬在半空,眼神微沉。「累了,」我说,
「想睡觉。」他点点头,让丫鬟带我回房。转身时,
我听见他低声问护卫:「今天可有什么异常?」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「没有,一切正常。」
护卫回答。我松了口气,同时又感到失望。沈砚对我来说,
难道不应该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人吗?为什么我连他的样子都记不全?夜晚来临,
我躺在床上数更漏。子时快到了,我的心跳得像打鼓。终于,确定守夜的丫鬟睡熟后,
我悄悄起身,披上外衣,溜出房间。后花园很静,只有虫鸣。月光下的桃树像一把巨大的伞,
投下斑驳的影子。我走到树下,四处张望,却没有看到人影。「沈砚?」我轻声唤道。
没有回应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我忽然害怕起来,转身想回去,
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。「阿凝。」沈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。我抬头,看到他苍白的脸。
月光下,他的轮廓柔和,眼神却坚定。「你受伤了。」我注意到他胸前的血迹更深了。
「不碍事。」他握住我的手,掌心滚烫,「我时间不多,长话短说。三年前,李琰为了夺权,
陷害我父亲通敌,沈家满门抄斩。他留你一命,是因为需要你父亲旧部的支持。」
我怔怔地看着他,这些话像石头一样砸进我心里,激起层层涟漪。「你原本不傻,
是他给你下了毒。」沈砚的声音哽咽,「那***本该嫁给我的,阿凝。」嫁给他?
我努力回想,却只捕捉到一些零碎的片段:红色的嫁衣,喧闹的锣鼓,然后是血,
到处都是血……「我……我不记得了。」我痛苦地抱住头。他轻轻把我搂进怀里,「没关系,
我会让你想起来的。」他的怀抱很温暖,有种熟悉的安全感。我闭上眼睛,任由泪水滑落。
突然,四周亮起火光,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。我惊慌地推开沈砚,
看到王爷带着护卫围住了我们。「沈公子,别来无恙。」王爷的声音冷得像冰,
「诱拐本王的未婚妻,该当何罪?」沈砚把我护在身后,「李琰,你心知肚明,
阿凝本该是我的妻子。」王爷冷笑,「沈家逆贼,也配提『本该』二字?」他挥手,「拿下!
」护卫一拥而上。沈砚拔剑相迎,剑光在月光下闪烁。我站在原地,
看着这场因我而起的厮杀,头痛欲裂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:三年前的花灯会,
沈砚在河边放走一盏莲花灯,说希望年年有今日;定亲那日,他送我一支白玉簪,
亲自为我簪上;沈家被抄那天,我跪在雨里求李琰网开一面……「啊——」我抱住头,
尖叫起来。打斗因我的尖叫而暂停。沈砚分神看我,被护卫趁机刺中肩膀。他闷哼一声,
单膝跪地。「不要!」我冲过去,挡在沈砚面前。王爷的眼神变得危险,「婉儿,过来。」
我摇头,眼泪模糊了视线。「我想起来了,全部想起来了。是你害死了沈伯伯,
是你让我变成了傻子!」王爷的脸色彻底沉下来,「既然你想起来了,那就别怪我无情。」
他拔剑指向沈砚,「今夜,你们就做一对亡命鸳鸯吧。」剑光刺目,我闭上眼睛,
等待死亡的降临。然而,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。我睁开眼,看到王爷的剑停在半空,
他的胸口,透出一截剑尖。持剑的人,是白天那个说我「看错了」的丫鬟。她眼神冰冷,
完全不像平日怯懦的模样。「郡主快走!」她喊道,「我带人断后!」我愣在原地,
直到沈砚拉住我的手。「走!」我们冲出重围,向后门跑去。身后是厮杀声和惨叫声。
我不敢回头,只能跟着沈砚拼命奔跑。街巷在眼前晃动,像一场模糊的梦。
沈砚的手紧紧握着我的,温暖而有力。我们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,最终躲进一间破庙。
庙里蛛网密布,神像斑驳。我们靠在墙上,大口喘气。沈砚的伤口又开始流血,
染红了他的白衣。「那个丫鬟……」我轻声问。「是你父亲旧部安排的人。」
沈砚撕下衣襟包扎伤口,「他们一直在等你恢复记忆。」我看着他熟练的动作,
忽然想起多年前,我膝盖磕破时,他也是这样为我包扎的。那时他还笑话我娇气,
手却轻柔得生怕弄疼我。「沈砚,」我叫他,「对不起。」他抬头,眼中满是惊讶,
「为何道歉?」「我忘了你这么久。」我说,眼泪又涌上来。他伸手擦去我的泪水,
「该道歉的是我,没有保护好你。」庙外传来脚步声,我们立刻警觉地躲到神像后。
门被推开,几个黑影闪进来。「安全。」其中一人低声道。是那个丫鬟的声音。
我们松了口气,从神像后走出。「郡主,沈公子,」丫鬟行礼,「追兵已暂时甩开,
但京城不能久留。」她换上了一身劲装,英气逼人。我这才认出,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,
将军府的女儿林薇。「薇姐姐?」我难以置信。她微笑,「郡主终于认出我了。」原来,
这三年她一直潜伏在王府,暗中保护我。而我因为痴傻,竟没能认出故人。
「我们现在必须出城,」林薇说,「李琰不会善罢甘休。」沈砚点头,「我知道一条密道,
通往城外。」我们趁着夜色悄悄移动。京城的街道寂静无声,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偶尔响起。
沈砚说的密道在一条死胡同的枯井里,我们依次爬下,在黑暗中前行。密道狭窄潮湿,
空气中弥漫着霉味。我紧跟着沈砚的背影,心中五味杂陈。三年前,
我们也曾这样手牵手奔跑,不过那时是在阳光下,为了去看一场花灯。如今物是人非,
我们都成了亡命之徒。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。我们爬出密道,
已经到了城外的一片竹林。天边泛起鱼肚白,黎明将至。林薇的手下已经备好马匹,
我们必须继续赶路。「去哪里?」我问。「江南,」沈砚说,「那里有沈家的旧部。」
我回头望向京城的方向,那座困了我三年的牢笼,此刻在晨曦中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。
「走吧。」我轻声说,握紧了沈砚的手。我们骑上马,向着南方奔驰。风在耳边呼啸,
吹散了我的长发。前方的路还很长,但至少,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痴儿了。我是慕容凝,
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。2马跑得真快,风刮在脸上像刀子。我紧紧抓着沈砚的衣襟,
把脸埋在他后背。他的血透过衣服渗出来,温热黏腻,和我记忆里的某个画面重叠。「停下!
」林薇突然喊道。马匹嘶鸣着扬起前蹄。我抬头,看见前方路上横着几棵树干,
明显是人为设置的路障。「有埋伏!」沈砚勒紧缰绳,调转马头,但已经晚了。
箭矢如雨点般从竹林里射来。林薇和她的手下拔剑格挡,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。
一支箭擦过我的脸颊,火辣辣地疼。「保护郡主!」林薇喊道,她的剑舞得密不透风。
沈砚把我护在怀里,他的呼吸急促而不稳。我摸到他后背的伤口,湿漉漉一片。他失血过多,
撑不了多久。「放下武器,饶你们不死。」竹林里传来熟悉的声音。是李琰。他骑着黑马,
从竹林深处缓缓走出。他的黑衣一尘不染,与我们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。「做梦。」
沈砚冷笑,手中的剑握得更紧。李琰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「婉儿,过来。
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。」我看着他,这张曾经让我觉得安心的脸,
现在只让我感到恐惧和厌恶。「我叫慕容凝,」我一字一顿地说,「不是你的婉儿。」
他的眼神阴鸷下来,「既然如此,就别怪我不念旧情。」他挥手,
更多的弓箭手从竹林里现身。我们被团团围住,插翅难飞。
林薇低声对沈砚说:「我带人突围,你带郡主先走。」沈砚摇头,「不可能冲得出去。」
「总要试试。」林薇的眼神决绝,「将军临终前嘱托我保护郡主,这是我的使命。」
我看着他们,忽然想起一件事。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,这是我从王府带出来的唯一东西。
李琰每月都会给我吃里面的药丸,说是治头疼的。现在想来,恐怕是让我保持痴傻的毒药。
「我有个主意。」我说。所有人都看向我。我举起瓷瓶,「李琰,你想要这个吗?」
李琰的脸色微变,「婉儿,别胡闹。」「这可不是胡闹。」我打开瓶塞,把药丸倒在手心,
「你每个月都给我吃这个,是不是?」他没有回答,但紧绷的下颌线已经说明一切。「你说,
如果我把它扔了,会怎么样?」我作势要撒手。「住手!」李琰终于失态,「那是救命药,
离了它你会死!」他在撒谎。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慌,这药对他很重要。「既然如此,」
我微微一笑,「那我们谈个条件。」我要求他放我们走,否则就毁掉所有药丸。
李琰咬牙切齿,但最终还是让步了。他命令手下让开一条路,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黏在我身上。
我们小心地通过路障,马匹重新奔跑起来。直到确认追兵没有跟来,才在一处溪边停下休息。
林薇检查沈砚的伤口,重新上药包扎。我蹲在溪边洗手,水很凉,洗掉了血迹,
却洗不掉心里的阴影。「那些药丸到底是什么?」沈砚问。我摇头,「不知道,
但肯定不是好东西。」林薇拿过瓷瓶,倒出一粒药丸闻了闻,脸色骤变,「这是南疆的蛊毒,
长期服用会侵蚀神智,最终使人变成行尸走肉。」我倒吸一口冷气。李琰不仅要我痴傻,
还要我彻底变成傀儡。「难怪他那么紧张,」沈砚冷笑,
「这恐怕是控制朝中其他官员的手段。」我们休息片刻后继续赶路。为了避免官道,
我们选择走山路。路崎岖难行,但相对安全。傍晚时分,我们到达一个小村庄,
决定在此过夜。村里的老人看我们衣着狼狈,好心收留。农舍简陋,但干净温暖。
主人煮了热粥,我捧着碗,热气熏得眼睛发酸。三年来,
我第一次吃到不是王府厨房精心准备的食物,却觉得格外香甜。饭后,
林薇和手下在门外守夜。我和沈砚坐在屋里,油灯的光晕染在他的侧脸,柔和了轮廓。
「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」他忽然问。我努力回想,记忆却像蒙着雾。「不太清楚了。
」「是在宫里,」他轻声说,「那年你七岁,因为贪玩掉进了荷花池。」
他的描述唤醒了我脑海深处的画面:冰冷的池水,慌乱的人群,然后是一个少年跳下水,
把我捞了上来。「是你救了我?」我惊讶。他点头,「你当时吓得直哭,
死死抓着我的袖子不放。后来先帝开玩笑说,既然救命之恩,不如将来就嫁给你沈哥哥吧。」
我想起来了。那时先帝还在,父亲还在,沈伯伯也还在。一切都还很好。「后来呢?」我问。
「后来你就真的总是跟着我,」他笑了,「像个小尾巴。」我也笑了,心里却酸楚。
那些美好的过去,被一场阴谋碾得粉碎。「沈砚,」我轻声问,「你这三年是怎么过的?」
他的笑容消失了,眼神变得幽深。「那日沈家被抄,我正好在外游学。得知消息赶回,
只看到满门尸体。」他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刻骨的痛,「我在废墟里找了你三天三夜,
以为你也死了。」我握住他的手,不知该如何安慰。「后来我辗转江南,联络父亲旧部。
直到半年前才查到你被李琰囚禁,但已经神志不清。」他反握住我的手,力道很大,「阿凝,
我发誓要为你报仇,为沈家报仇。」油灯噼啪作响,映照着他眼中的坚定。我靠在他肩上,
像小时候那样。「我们一起。」我说。夜里,我睡在简陋的土炕上,却难得地没有做噩梦。
清晨被鸡鸣唤醒,推门见林薇已经在院子里练剑。她的剑法凌厉,带着杀气。
我记得小时候她总是输给我,现在却远在我之上了。这三年来,每个人都在变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