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面人挤人,柜台前围得水泄不通。
苏玉昭仗着身形纤细,像条小鱼一样钻到了布匹柜台前。
“同志,扯六尺蓝卡其布。”
售货员正织着毛衣,眼皮都没抬:“票呢?”
苏玉昭赶紧把票递过去。这年头,卡其布可是好东西,结实耐磨还板正。等到拿到了沉甸甸的布料,她小心翼翼地放进随身的小篮子里,生怕弄皱了,最后才去买了针线。
办完正事,她没急着走。她挤到了最热闹的日化柜台前。
玻璃柜擦得锃亮,里面摆着雪花膏、红头绳,还有最中间那条鲜艳的红纱巾。那纱巾真好看啊,像天边的晚霞,又像过年时的红灯笼。要是围在脖子上,肯定衬得脸更白。
苏玉昭隔着玻璃看了好久,眼神里满是渴望。
“同志,这个多少钱?”她小声问。
“三块!还要一张工业券!”售货员不耐烦地报了价。
苏玉昭摸了摸兜里剩下的几毛钱,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。买不起。
她瘪了瘪嘴,那种“想要却得不到”的娇嗔模样,看得旁边几个买东西的小伙子都直了眼,手里的酱油瓶差点拿倒。
……
与此同时,镇西头的废品收购站。
陆屿舟正蹲在一堆破铜烂铁里。为了省那几分钱的车费,他今天是走着来的,走了整整两个小时。
他在一堆旧书报里翻找了半天,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两个看似不起眼的电子管,还有一个沾满泥土、缺了个角的木笔筒。
最重要的是,他在废铁堆底下,扒拉出了一个破损严重的收音机木壳子。虽然漆皮掉了,但结构完整。陆屿舟眼睛一亮,这就是他赚钱的关键。
他拿起那个笔筒,指腹摩挲过那细腻的木纹。小叶紫檀。在这个年代,这东西就是烂木头;但在几十年后,这就是一套房。
“大爷,这堆破烂多少钱?”
“两毛八。”
陆屿舟数出三毛钱递过去,找回了两分。他把东西用旧报纸包好,小心翼翼地放进挎包里。
摸了摸兜里仅剩的四毛多钱,他轻轻叹了口气。这点钱,怕是连最便宜的蛤蜊油都要算计着买了。
当他来到供销社时,正好看到那个粉色的背影。
苏玉昭正趴在玻璃柜台上,眼巴巴地盯着那条红纱巾。她嘴唇微微嘟着,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喜欢和失落,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。
陆屿舟脚步一顿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。四毛三。连个零头都不够。
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。他是个男人,却连条纱巾都买不起。看着她那失望的眼神,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,闷闷的疼。
陆屿舟移开视线,眼底划过一丝暗芒。早晚有一天,他要把这供销社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到她面前,让她挑个够。
苏玉昭叹着气走了,没看见他。
陆屿舟深吸一口气,径直走向角落里的钟表柜台。那里,供销社王主任正对着一块停摆的上海牌手表急得满头大汗,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。"